这个地方呀,说起来简单,又好丰满。
这个地方呀,是树的福地。做一棵树,比起做个人,那意义,那滋味,简直大过天呀。树木在群山中丰茂衍生,恣意成材。没人理会你如何生长,没人修剪你的枝桠,没人主宰你的死活,老了,可以顺树兄草弟倒下,可以向天荒地老朽去,可以连根带枝地躺倒池渊也可以半浮水上,让水流佐证,你们这不曾被束缚过的一生。
生,可以任性张扬、奇形怪状,可以腰肥臀厚也可以瘦骨嶙峋。死了,随便一歪,任流水掩埋身体,任水流检阅葬礼。树能如此,人何以堪哪?
这个地方呀,是水的天堂。这里的水呀,千头万绪,千姿万态,从上游而下,从悬崖淌下,从林中穿过,崖下种水,林边养水,树中护水,水上又养花养草养青苔。这里的水呀,既荡气回肠,又峰回路转,既珠圆玉润,又环肥燕瘦,既五彩缤纷,又柔肠寸断。这里的水呀,是这片土地的表情,魂魄,更是它的宠儿,总是以繁复的姿态一路欢歌、一路欢颜。千山万树千沟水,万水千山总是情,这里的水就像全能的女人,进得厨房,出得厅堂,可以平平如镜,可以四面出击,可以高挂峭壁如练,可以舞动如蛇,也可以千丝万缕地纠结如愁绪。
在哪里还可以看到如此灵动的水呢?流淌得如此妖艳,如此精彩繁复,如此款款动人。这流动的千言万语,谱写着最动人的情话,字字珠玑,笔笔勾魂。
这个地方呀,还有最蓝的天,最洁白的云朵,最圣洁的雪山呢。最妙的是呢,这一切,全都倾倒在不染尘埃的水里了——这是世上最好的镜子,这风景美不胜收、没有败笔,这传奇无以伦比、叹为观止!
这,是真,还是梦?太阳光从雪山顶上斜斜打下来,山林从身边开始不断换季,野鸭子在湖上自在觅食,树珊瑚在水里滋润成长。徜徉于这样的景致中,数满山青翠、苍黄,看遍地葱郁、安详,听扑耳风言、水语……这个地方呀,处处是诗,处处是情,真恨不得看到双目失明,听到双耳失聪,美到四肢无力,一瞬就老得再也走不动,只能死皮赖脸地,赖在这里,抱着树,捧着水,缠着云,拜着山,不走,不走,说不走就不走。
神香从藏家冉冉升起,七彩经幡随风飘荡,水流顺低处肆意流淌,雾气在群山漫游。
仙境是何种风格?天堂又是哪般姿态?也许,也就这样子而已。更也许,它们还不如这里。
这里呀,这个地方呀,就是九寨。